“年后等通知开庭吧。”1月22日,在海淀法院递交完起诉材料后,天夏得到这样的答复。她起诉的是曾风靡一时的分时租车公司“途歌”,希望要回用户押金1500元。去年9月起,途歌经历了多地分公司撤退关停;上个月,又接连被曝出退押金难、用户围堵CEO、公司总部人去楼空等情况。
▲途歌北京总部办公地1月24日,根据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裁定显示,深圳市万车汇汽车租赁有限公司提交财产保全申请,冻结北京途歌科技有限公司名下价值24.3万元财产。此前不久,途歌名下已有266万的财产被冻结。此前据北京青年报称,北京金泰开元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向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提出了财产保全申请,要求冻结北京途歌科技有限公司和卓尼商诗汽车租赁有限公司账户内的存款,共计266万余元。据悉,这两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均为王利峰。
供应商纷纷上诉,像天夏一样的普通用户也不得不奔赴法院。找不到公司相关人员、讨债无门,她只好选择个人起诉这种稳妥的方式。在“北京途歌维权群”中,还有几百位用户为追回押金一事出谋划策。
有人认为,堵到途歌CEO本人最直接有效;也有用户坦言,难为此付诸时间成本,考虑用法律手段;还有更多身在外地的用户正焦急地等待事态的发展……▲群友在群内互相支招红星新闻记者致电了途歌客服和座机电话以及该公司公关人员,均无人接听。春节过后,群友们又再度为“追债”途歌开始奔走,想要追回押金,他们只能靠自己。合作商:两次堵到CEO,心软没拿到钱除了途歌用户,老赵还有另一个身份:合作商。
途歌在每个入驻城市都会设立大量专属网点,即普通停车场,留3、4个车位给途歌专用,后者统一缴纳停车费。老赵就是北京众多停车场负责人之一。老赵手里有7、8个停车场,分布在北京不同地段。
每个停车场几百到上千元不等,途歌按月缴费,一个月算下来,总共要给老赵3万4千多元。这样合作一年多,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去年8月份,途歌那边联系老赵,说“最近有点紧张,周转慢,下月再打钱。
”老赵开始没多想,直到看新闻说途歌外地分公司撤退,有租车行开始回收车,他这才觉得不对劲。去年9月,老赵去途歌总部找运营经理询问情况,每次都被好言相劝,“下月肯定给您,放心!”“我们这就融资了,到时第一个打钱给你……”保证的话多了,老赵将信将疑,可又抹不开面子死皮赖脸,也就没再深究。去年12月,钱还没到,老赵同其他普通用户一样,加入了讨债大军。
可是,中途有两次要到钱的机会,均被他“错过”。第一次是去年12月底,有用户在途歌公司地下车库堵到CEO王利峰,老赵也赶到了,但被途歌员工劝下,并告知“明年1月份肯定给你打钱!”老赵一心软,提前撤了。事后他听说,那天坚持堵到后半夜的十多位用户都拿到了退款;第二次是今年1月初,王利峰再被人堵住,双方去了派出所。老赵又是第一时间赶到,再次被途歌员工认出,被拉到一边左右安抚,“1月10日保证给你到账,你放心!”就这样,老赵又被劝走了,至今他再也没收到钱……“你说我还能相信他们啥啊?整一肚子气。
”老赵一边叹气,一边重复,“气不气人?气不气人?”作为曾经的合作商,老赵不希望途歌就这么“倒下”,甚至在途歌遭遇押金危机时,他还给途歌建议,盘下自己的停车场,用收益来还用户押金,以解燃眉之急,“可根本没人理我这茬。”老赵不是没想过其他方式,“走法律的话,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就3万块,你说人家能当个事儿吗?”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直接找王利峰本人,当面对质最直接、最有效。
几次失败的“讨债”经历,让老赵心生憋屈,决意年后回来继续找途歌“死磕”。“这回我不能心软了,心软拿不回钱。
”用户:如果押金不退,就死磕到底与其他没要到押金的用户比起来,罗寒是幸运的。她就是1月份那次围堵到王利峰,并最终要回押金的用户之一。而这次要到押金的代价,是在气温零下的室外冻到凌晨2点半,回家就发烧感冒。
此前,罗寒去过途歌总部2次,每次都不欢而散。除了按要求登记自己的信息外,罗寒追着途歌员工问“什么时候能退钱?”而得到的答复永远是,按登记顺序。有一次罗寒急了,抢了登记册子,质问员工这样登记真能退钱吗,没人给她确切答复。那一天,她和其他几个用户在途歌总部待到晚上11点多,就想找个“管事的”讨要说法,哪怕是公司财务。
结果,除了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他们没见到任何能解决问题的人。罗寒也尝试过起诉,但缺少经验的她去过一次法院后,因材料不全没能成功。但她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此前她也有讨债维权的经历,她总结道,要想成功只能靠“耗”。再谈起顺利要到押金的那一次围堵,罗寒称,那是今年元旦期间,途歌CEO王利峰被人围堵,双方闹到六里屯派出所。
有人招呼她赶去现场,下午4、5点,她赶到时,派出所里还有30多位途歌员工。她这才知道,途歌不光拖欠用户押金未退,也有员工工资没结。
这30多位员工守在王利峰家附近8天,24小时轮班才把人堵到。派出所里,员工代表和用户代表轮流与王利峰谈话,晚上8、9点,很多用户下班后闻讯赶来,9、10点时,约200多位途歌用户赶到派出所。
王利峰和民警从屋里出来,马上被用户围住。“大家问他动没动押金,他说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退,他不吭声;问他财务去向,他也不吭声。”罗寒说,王利峰唯一强调的是,钱一定会按顺序退给大家。
“‘一定会退’说太多次了,我们只想知道什么时候会退。”罗寒说,现场不少用户都是9、10月就提交了退押金申请的,但一直没收到钱。罗寒最终能要到钱,全凭“拧劲儿”。
那天,民警也不断协调,建议大家走法律程序,可罗寒不这么想,“起诉或许有用,但不如当面对质好使。”快凌晨时,很多自认无望的用户陆续离开,民警也交接班换了一拨。但罗寒同几个伙伴商量,不能撤,除非要到钱。
当天还有从外地赶来的用户,也和罗寒等人一起熬着。凌晨2点多时,还剩不到30个用户,又在现场登记了一波,王利峰再次许诺,两三天内会到账。当时,扛了几个小时没吃没喝冻到半夜,罗寒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到极限,除了再次相信外,大家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罗寒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次不退,下次再继续死磕。幸运的是,罗寒等人“死磕”到最后,20余人都收到了押金退款。尽管因此病倒,罗寒也觉得值了,“不遭这罪,钱就要不回来。
”她心里也矛盾又无奈,一方面她坚持“死磕到底”,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很“荒唐”:本该属于自己的钱,却只能靠“死缠烂打”才能要回。维权群主:已收到法院传票,2月18日开庭磊子是“北京途歌维权群”的群主,不过是“自告奋勇”接任的:前群主因故转让时,磊子第一个站了出来说:“群主给我吧,我带领大家合理合法不闹事地起诉途歌。
”当时,磊子刚刚跑完海淀法院,通过个人诉讼起诉完途歌。在接过群主一职后,他整理了一份个人起诉需要的材料清单,时常在群里提醒。
他呼吁群友走个人起诉之路,因为此前已有成功先例:途歌还能正常退押金时,有人就拿个人起诉凭证找途歌法务,没过几天就收到了退款。磊子和群里5个群友在去年12月21日起诉后,也拿着凭证去途歌公司找法务,当时途歌的退押金状况已经不太乐观,法务这次没有退款,而是告诉他们“你们该起诉起诉,该走流程走流程。”磊子也尝试过打工商电话,但被告知,45-60个工作日才能办结。
他不确认哪个先有结果,群友也将信将疑。尽管磊子屡次号召,但据他统计,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群友选择个人起诉。“大多数用户都是上班族,没有精力也没有动力天天去堵CEO。
”磊子说,自己问过律师朋友,走法律程序是最稳当取胜的方式。从去年12月底起诉后,一个月里,磊子也没有收到法院方的通知,更多群友也还处于观望状态。群内有人提议大家一块集体诉讼,影响力会更大。
磊子说自己不是没想过,在个人起诉之前已经详细问过律师,集体诉讼的步骤远麻烦于个人。“如果走集体,大家要把身份证复印件、诉讼书本人签字件快递给委托人,谁会轻易把这些交给一个陌生人呢?”有人张罗集体诉讼的事,但好几次都是拉个新群,喊喊口号,最终还是因为时间、材料、分摊费等不了了之。尽管大家都着急要钱,却难以一呼百应。
转折发生在1月底。磊子和20多名个人起诉的群友收到了法院传票,通知他们2月18日开庭。几乎同一时间,他们也接到了途歌一方的电话,承诺会给他们退款。
▲已有第一批起诉群友收到法院传票但磊子已不抱有期待,他了解到,自去年12月底以后,似乎没有群友通过正常退款流程收到押金。“如果途歌有诚意,应该直接退款给我们了。”即将开庭的消息无疑给群友们带来了一剂强心针。
收到传票后,越来越多的群友在群里交流个人诉讼流程。在漫无目的的等待中,开庭似乎成了大家唯一的期待。后记:“曙光就快来了吧”在采访过程中,多位途歌用户都表示,他们也并不想让这些共享出行公司倒下,只是无法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不能如期拿回押金。此前,他们都是共享经济的忠实用户,但令人尴尬的是,在这些共享公司出了问题后,这些老用户反而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难以找到合适途径维护自己的权利。
罗寒说,自己也不愿搭上那么多时间浪费在1500元的押金上,可是,不搭上这些时间,钱就要不回来。磊子说,我们也不可能为这1500元做什么出格的事,要相信法律,起诉之后只能等待。在维权群中,没拿到押金的用户仍是绝大多数。
但较好的情况是,群友们已从维权小白“久病”成医,有用户甚至总结出各种办法的优劣供群友参考,“庭审、执行周期很长,能否顺利执行也要看很多客观因素,不是打赢官司就能拿到钱,多个方式并行总是好的。”在这场博弈中,没有胜者。公司不是,用户亦不是。
1月31日,据财经报道,针对共享出行领域的部委监管新规即将到来。本次将针对押金使用给出了明确的监管细则,将由用户来选择是将押金转进企业专用账户,还是在自己的个人账户中“冻结”一笔款项,以便作为保证金在违约时履行相关责任。老赵看到这条消息后,赶紧把其分享到群里,“曙光就快来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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